怨

这首诗题作“怨”描写妇人空围独守，只能顾影自怜。用清水照脸，看着水中消瘦的身影，不禁自我怜惜地说：你要好好地怜惜我，我也会好好地怜惜你。“卿须怜我我怜卿”原来是指顾影自怜，伤心地自言自语。后人常用这一句来表示情侣两情相悦，互相怜惜珍爱，彼此慰藉。

前两句“新妆竟与画图争，知是昭阳第几名？”起笔便极哀飒。“新理妆容，却无人赏、无人看，甚至，无人可争，唯有与“画图”争，此中境遇之哀凉孤凄，可见一斑。“知是昭阳第几名”，以问起，却无须答。“第几名”照应首句之“争”“知”以疑问表，实际上表的是“不知”“昭阳”曾是汉宫飞燕的居所，喻的是宠幸，是后宫。这样的妆容形貌，在后宫之中，能排到第几呢？伊人其实不知。身居冷僻，茕茕子立，纵想相争亦无人可争，无奈。

后两句“瘦影自临春水照，卿须怜我我怜卿。”“自临”道出了伊人之孤独，“春水照”，照的不独是人，还有心，有愁，有这处境，有这世道。“照”春水，见“瘦影”，伊人顾影自怜，不由心生感慨，“卿须怜我我怜卿”，你我本该相爱情浓的，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。“须怜”言外，自是未“怜”，诗及此处，伊人胸中浓浓的怨与凄便如开闸之水，汹汹而来，再也遏不住，止不了。

此诗有多怨，有多凄，诗人不曾明言，甚至，全诗都不曾着一怨字，个中情挚，自需读者细细体味。另外，以小青之身世境遇来看，诗中所摹宫妇无疑是其自况。避居孤山后，她曾以重金聘画师自画，最终亦以自画像自奠而终，曾经爱重她、怜惜她、被她所倚靠的良人冯通在此期间表现得极是糟糕，于是其怨之深，其情之凄，自可想而知。“卿须怜我我怜卿”之寄语，与其是在说今生，倒不如说是在祷来世。或许，来世我们能恩恩爱爱，相怜相惜吧。这种寄望虽然虚无，但对一个怨到绝望、悲到绝望的女子而言，这种虚无，恐也是唯一能抓住的一点安慰了。